如果梵高在34岁而不是37岁离世,或许他连一个历史的注脚都不会拥有。
为什么一个毫无专业基础、起步又晚的人,能在短短的几年之内,成长为后来享誉世界的绘画大师?
梵高生前的窘迫与死后的辉煌所形成的鲜明对比,为他的人生增添了无数奇幻的色彩,有许多人对他的人生大肆评判和渲染,但我相信,更多人想知道的,是一个真实的梵高。
27岁时,梵高决定画画,但当时所有人都说,他开始得太晚了。
不过,提奥一直鼓励哥哥画画,他的理由和父母的并无二致:这是梵高与上流社会仅存的纽带。
梵高对这些期望表现得很积极,他努力画画,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事实上,那时候的梵高已经售出了一些素描。那时,他父亲多洛斯为梵高画的地图支付了十法郎。多洛斯还自己出钱让一位牧师朋友也去买梵高的画。
梵高发现,对于一个害怕与人接触,又渴望与人交往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静静地观察形形色色的人物更令人愉快的了。
他还发现,原来只是打发时间的绘画,开始满足更深层次的需求。
福音传道事业的彻底失败,让艺术成为了梵高回应至高召唤的唯一途径。
他认为“试着感受艺术品的精髓,品味大师的杰作,你会从中发现上帝。”
画画能延续梵高对“内心及精神之美的至高追求”。
那个冬天,新生的激情和咬牙告别过去的决心,激励着梵高为新的召唤倾注全部心血。
他告诉提奥,有“一团火”,在自己的心中灼烧。
在开始艺术事业的两个月后,梵高便离开了博里纳日,来到了布鲁塞尔。
在这里,梵高心中的创作激情再次沸腾,他说:“我正以坚定的意志,努力向前”。
自己的这些艰苦努力,他都一五一十地向父母和弟弟提奥汇报。
努力工作,就是想要表明自己已经洗心革面,从而改变家人对自己的看法。
同时,他开始结交“益友”。在他新近认识的所有人当中,最让父母满意的是安东拉帕德。
拉帕德出身高贵,上的是符合自己身份的资产阶级学校,与符合自己身份的社交圈子交往,夏天的休假方式也同样不失身份。
然而,二人除了在财富相貌和社会地位上差异明显,在其他方面,他们俩更是天差地别。
由于从小到大一直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拉帕德养成了一些良好的品质。他沉着冷静,生性善良,平易近人。它能够轻松地应对各种社交场合。
然而,梵高一直都只生活在自己头脑中的世界里,这使得他对社交礼仪一无所知,并且还极端地认为,任何社交行为不是去攻击别人,就是被别人攻击。
也许正是这种性格,使得梵高后来与他的每一位“朋友”都决裂了。
后来梵高还向布鲁塞尔学院递交了入学申请,他申请了“古代石膏雕塑临摹素描”的课程。
在学校里,同学们都对他避之唯恐不及,当时学校有近千名学生,但他显然一个朋友都没有。
后来一位同学回忆说,“避开梵高是因为,和他在一起,不一会儿大家就会吵得不可开交。”
梵高特立独行和不受人欢迎的状况,使得他很快成为画廊里风言风语的对象,这种情况反过来使他变得更为偏执。
他只能反驳说“艺术家的行为举止,通常都是曲高和寡”。
对于自己的绘画事业,梵高总会想,为什么神通广大的森特伯伯,就不愿为自己铺好一条平坦的道路呢?
有一次,梵高终于鼓起勇气给他曾经的上司泰斯提格写了封信。他一直期待着能去海牙,修复和这位老雇主的关系。
但泰斯提格毫不留情的拒绝了梵高的请求。对于梵高所追求的艺术梦想,泰斯提克更是讽刺的建议,说他最好还是去教授英语或法语,有一件事他确信无疑,那就是认为梵高绝对无法成为艺术家。
最终,梵高决定回家休整,他所有的斗争都是家庭斗争。在他心中始终有一个十分明确的目的,在倍感孤独的绘画之路上,他迫切的想要实现自己长久渴望的,同家人和解的心愿。
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完全改变他还在博里纳日矿区时,家人对自己的负面看法。
梵高甚至想到了一个“曲线救国”的办法,可以取得与家人的和解,并结束自己多年的孤独,于是,他向表姐凯沃斯求婚了。
当时,表姐凯沃斯的丈夫刚刚过世,她带着一个男孩。但表姐本人和她的家人都坚决的拒绝了梵高的请求。凯对梵高说“不,绝不,永远都不可能。”
这次拒绝也让梵高备受打击。
在对凯·沃斯的追求陷入僵局时,梵高与家人的关系也越来越紧张。
家里经常爆发争吵,甚至有一次梵高与父亲多洛斯,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多洛斯冲儿子大吼:“滚出我的房子,越快越好,最好是半个小时之内,而不是一个小时之内”。
一直以来,梵高内心都非常害怕父亲会这样将自己驱逐出去。
然而现在,梦魇变成了现实,他刚一离开,就听见门在背后被锁上了。
梵高一生都在追求家人的和解,渴望着浪子回头,重新赢得家人的认可,他总是落入到自我想象的美好画面之中,对新生活展开幻想,然而随即,这样幻想的画面就会被敲碎,永远消失。
多年以后,那些伤痛的事件依然历历在目,对他而言,他遭受到的全部的伤害和不公正的对待,不断地将它抛入自我毁灭的绝望和阵痛之中。
除了偶尔赢得家人的好感之外,大部分的时间里,梵高都被家人视为耻辱。
梵高至死也没能赢得家族的认可,甚至在他死后已经名至实归,他的妈妈依然认为梵高让家族蒙羞。
森特伯伯也一样对梵高弃之不顾,他的遗产一分都没有就给梵高。
但有一个人曾向梵高伸出友谊之手,那是他的表妹夫安东·莫夫,安东·莫夫是海牙画派的领军人物之一,这一画派在当时的荷兰可谓如日中天,商业上也非常成功。
莫夫经常抽出时间指导这位“新手”表兄,他的意见不乏权威性,但又充满尊重,因此十分适合容易受伤的梵高。
然而没有人可以长久的与梵高保持友好关系。
莫夫坚持认为文森特应该从临摹石膏模型开始,而梵高却执意对着街上的行人涂画。
从开始到破裂,这一段师生关系都没能维持一个月。
梵高一生都在重复这样的关系模式。他用荒谬而极端的方式来坚持自己的立场,将一切相对的东西都绝对化,不做任何让步,并且以激烈的语言对批评者大加斥责,而事后又总会追悔莫及。
这种伤人伤己的激烈情感释放,没有人比梵高自己更懂。
“我是一个狂热的人,”他解释说,“我在朝一个确定的方向前进,并且期待别人也和我同道。我经常会极度的忧郁,易怒,仿佛是对同情充满饥渴,当我得不到的时候,我尽量装作毫不在乎,讲话尖刻,甚至经常会火上浇油。”
只有在画室里、和模特们在一起,梵高才仿佛可以获得控制。
只有在这里,指挥着那些贫穷的、顺从的模特,他才能使世界顺从自己大脑之中的画面。
“要是能只与画室里的那些人打交道该多好啊!”他感叹道:“我个人无法和画室之外的那些人相处,也无法让他们做任何事。”
他不仅小心翼翼的呵护自己掌管的领地,还一直操心模特们的情感健康,渴望用真诚的情感纽带,加强与他们之间的这种伪装出来的关系。
不久之后,梵高写信给提奥,说他喜欢上了一个怀孕的妓女,还透露说他私下资助她和她的家庭已经数月了。
他打算和她结婚。
这个叫西恩的女人已不再美丽,不再年轻。多年来粗暴的客人、公众的羞辱以及政府的漠视,已将她最后的文雅都榨得干干净净。
但是在梵高的眼中,她是一位天使。他说:“和她在一起,我就有了家的感觉。她给了我属于自己的家和温暖。”
在梵高的眼里,西恩就是圣母玛利亚,而并非一位易怒的、粗俗的妓女。
父母当然会反对这段给家族蒙羞的婚事。后来,在提奥以及家人的努力下,这件事终于不了了之。
在花钱上,梵高一向都大手大脚。他一直为自己辩解说“花费得越多,我创作的速度也就越快,进步就越大。”
他不断的耗费着各种绘画材料,画一次就能把几十张昂贵的画纸用的一干二净。
在所有的支出中,模特是最大的一项,而且梵高还会为模特的穿着付费,“模特穿,以便于自己绘画”。
在绘画上,梵高时而痴迷人物画,时而热衷风景画,
他说:“我的激情都投入到绘画上。”
梵高曾在最糟糕的暴风雨来临之际,站在沙丘顶端,观察海上的风暴。
在暴风雨中,每次只要一打开颜料盒,颜料和画笔就会被覆盖上一层沙子。
他似乎受到暴风雨的鼓舞,全身充满无穷的力量,全然顾不上暴风雨。
在这种极端的艺术创作与自然条件下,梵高有了惊人的发现:他可以创作油画了。
梵高给提奥的信中写到:“我作油画的时候,我感到颜色的力量在我体内涌动,这是我以前不曾拥有过的力量,无比辽阔,并且十分强烈。”
仅在一个月之内,他至少创作了24幅以海滩、森林、田野和花园为题材的画。
他从大清早开始画,一直持续到深夜,几乎连吃饭喝水的时间都没有。
这样冒险的绘画经历,让凡高感觉到一种孩子气的喜悦。
梵高的创作完全源自他火热的内心,但他的画作并没有受到外界的认可,为此,兄弟俩常因艺术而引发口角:
提奥推崇印象派,但梵高却认为印象派充满了颓废感。
在梵高对黑白画热衷的时候,提奥却大力劝说哥哥要多画一些水彩。提奥越是敦促梵高画一些在市场上有销路的作品,梵高就越是苦苦地抵制。
无论是梵高的私生活,还是他的开销,还是他的作画方式,都遭到了外界的质疑。
面对“被整个世界抛弃”这一事实,他假装无所谓,并声称不理解,但他不时的责怪自己长相太粗鲁,不善于交际或太敏感。
失去安东·莫夫的指导,让他久久不能释怀,始终在气愤与后悔之间纠结。“我常常渴望、并且需要别人的建议”,他承认只要一想到这里,“就心如刀绞”,他渴望融入其他艺术家的工作室,“能够在旁边观摩”,并且急切的希望人们能按照他自己本来的样子接受他。
有时候梵高会想到最黑暗的方面,“在大多数人眼里,我到底是什么样子?”他悲痛地说,“一个无名小卒,一个怪人,或者是一个令人讨厌的人,在社会中永远也不会获得地位,简而言之,我处于底层中的最底层。”
即使是走在自己最喜爱的狭窄街道上,远离家庭和同行艺术家那种资产阶级的敏感性,梵高还是无法找到归属感。
“恐怕父母永远都不会欣赏我的艺术”,他绝望的总结说:“我永远都只能让他们失望。”
此时,梵高的自信,已经崩溃。
“我最渴望的是人们能够从我的作品之中找到一些认同感,这将带给我极大的快乐,如果永远都无法听到“这个或那个真不错”之类的评论,那将非常的令人伤心、气馁和绝望。”
梵高就像个屡败屡战的斗士,在遭遇挫折之后,他总能再一次坚强起来。他以坚韧的意志,发誓不去理会周围的疑惑,并坚持不懈地继续工作,“大踏步地前进,走自己的路。”
他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到创作上。
有时候,死亡的念头会不断盘旋在他的脑海之中。“我作画不仅起步晚,而且我想我有生之年可能也不多了。”
“我必须工作,努力工作,必须在工作中忘却自我,否则空虚感会让我崩溃。”
梵高很喜欢的一位作家曾说过这样一句话:每个人只要持之以恒地工作,那么工作本身也就会成为目的,从而帮助他越过人生中无爱的峡谷。
曾有大约两年的时间,梵高回到了牧师公馆,但是,他几乎每天都要在家里爆发战争。
梵高曾画了很多纺织工主题的画作,但是多洛斯和安娜却认为梵高与下等人接触是奇耻大辱,他应该多画一些风景画。
他会喝止父母:“我有绝对的自由结交那些所谓的社会底层人。”他还挑衅般的邀请织布工来家里吃饭。
转机出现在一次意外事故上,安娜不慎摔倒骨折,梵高开始耐心地陪伴。母亲的全然无助让梵高感觉找到了家。为了母亲康复,他可谓废寝忘食,母亲些微的不适症状都会让他焦心不已,他对每一次诊断都一再琢磨,一想到母亲将来有可能无法动弹,他就忧心如焚。
这一意外事故,让多年来的问题退居幕后,使得梵高与父母能够非常融洽地相处。
同时梵高在艺术上也放弃了自己反叛的行为,开始想要取悦大家。
在照顾生病的母亲期间,有一位女士爱上了梵高。
43岁的玛戈特·贝格曼是梵高家的邻居,她与两个姐姐都一直没有出嫁,她们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
在安娜出事时,她一听说就赶来了,那是她第一次遇见梵高,邻居家这位少有人知的儿子。
就像学校的小女生一样,她很快迷恋上了这个比她小13岁的神秘画家,当然还有他的艺术。
两人很快熟识起来,彼此互生好感,可是双方家庭却不赞同二人的结合。
贝格曼的家族认为梵高是一个“幻想着自己是个画家却身无分文的人”,认为他污损了贝格曼家族的好名声。
后来,绝望中的贝格曼吞食毒药想要一走了之,但随后她被送往就医,然后就被家人匆匆的送到了他乡。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梵高与家人的矛盾再一次凸显。
后来,梵高的爸爸多洛斯过世了,死于严重痛风。
在葬礼上,梵高家族的亲戚们都来参加多洛斯的葬礼,他们对这位牧师与他大儿子之间没完没了的、令人心痛的纠葛,都早有耳闻。只有大妹妹安娜直言不讳地说:“是梵高害死了自己的父亲。”
而多洛斯出殡的这一天,也是梵高32岁的生日。这尴尬的巧合无疑强化了父子之间的矛盾,多洛斯始终认为梵高“不正常”,他带着愤怒,而不是接纳,永远的离开了。
后来梵高做了一件、他曾经发誓永远不会再做的事情:他进入一家美术学校,这是一家古老而著名的皇家艺术学院。
然而他格格不入的性格和疯狂的绘画方式,让他再一次成为众矢之的。
学期结束的时候,老师们建议他去参加基础班的学习,和十几岁的小孩子一起作画。
真实的生活与想象的世界之间,差距越来越大。
“这是一种完全的崩溃,它以一种出乎意料的方式击垮了我。”
与此同时,提奥在信中暗示自己可能会向一个女子求婚。这让梵高有些措手不及,类似的消息只会让他想到最为可怕的威胁:被抛弃。
在当时的某个时候,他将画布放在一副骨骼的前方,在骨骼的牙齿中间放上一支烟,画下了自己的第一幅自画像。
后来,梵高去了巴黎,因为当时提奥在那里工作。
在巴黎,几乎每个见过梵高的人都认为,“他是个疯子”。
梵高说:“如果一个艺术家用自己的眼睛,而不是用他们的眼睛来看世界,他们就称这个艺术家是疯子。”
“我想要做自己。我知道自己固执己见,也不在乎别人怎么评价我和我的作品。”
梵高继续把大量的时间用于画画。
在他所有的尝试中,梵高获得了一种事先无法预料的效果。
多年来,他那版画家一般的眼睛,已经在无意中使他能够画出足以成为新艺术的画作。
长期以来,他早就掌握了将结实的形象与虚空交织在一起的画法:通过影线和点彩来捕捉事物的轮廓和肌理,通过点画的密度和方向来控制形式。
绿色的灌木篱笆,红色的屋顶,因暴露在阳光下而成为薰衣草色的木板,粉色的棚子,蓝色的木桩,收获季的土地上明黄的麦茬——在梵高不知疲倦的笔下化为成千上万个独特的点子。
因为当时的提奥正准备向一位女士求婚,这让梵高觉得,他也得找到属于自己的妻子。
他不断地向一位开咖啡馆的女人示好,给她画大量充满隐喻的花朵。
但最后,这个女人还是拒绝了梵高的求爱。不管梵高几次三番地回到咖啡馆,人们都会将他撵出去。甚至有一次,梵高离开时,脸上淌着血,羞愤难当。
后来,梵高开始了一系列的主题绘画:向日葵。
再后来,梵高离开了巴黎。他没有说明原因,而提奥反倒对哥哥的离开郁郁寡欢。
提奥写信给妹妹惠尔说:“当梵高两年前来到这里时,我并没有期望我俩会如此惺惺相惜。如今,我孤零零一人呆在公寓里,四周是绝对的空虚,近来他对我来说真的太重要了。”
两年以后,也就是在梵高去世前的数月,他终于坦诚了自己离开巴黎的真相:
“父亲去世后,我去巴黎寻找提奥。然后,我是如此喜欢他,这时我才明白,他有多么爱父亲……我不待在巴黎是对的,否则,对我来说,他与我会走的太近。”
梵高来到了阿尔。
几个月后,提奥收到了一个收藏家的便条,他在一家颜料店的角落里看到了梵高的画。他想看看梵高更多的画,而且还有可能购买其中的一两件。
为了把握这一最新的成功希望,梵高在冰雪融化之前就冲向了白茫茫的大地。
紧接着,在阿尔山花烂漫的春天里,梵高也画了大量的习作。
就在梵高的艺术有所突破,自信心爆棚时,他的生活却还是老样子。
尽管他满脑子都是商业成功的渴望,但他的生活一点也没有改变。他无尽的计划和精心的抗辩,都没有让他卖出一幅画。
那个曾经对他的作品表现出兴趣的收藏家,最后也没有出手。
后来梵高在阿尔找到了一栋被废弃了很久的黄色房子。对他来说,这里是天堂。
别人只看到墙壁剥落,不通风的房间难以住人,而梵高却看到了一个崇高的教堂般的空间,在这里他可以生活、呼吸、沉思和绘画。
在签下租约的同一天,梵高就在设想,他完全可以与某个人来分享他的新画室。
他邀请当时已经小有名气的高更前来,可高更却迟迟不给答复。
那时的梵高每天一早就从床上跃起,冲向画室,然后工作到日落。
那段时期,他创作了更多的《向日葵》,还有《夜间的露天咖啡座》等后来被世人所熟知的画作。
后来高更应邀前往阿尔,但没过多久,俩人之间也爆发了战争。
高更常常谴责梵高作画的无序,他说梵高的画“一团糟”,梵高喜欢即兴堆叠厚重的颜料,而高更厌恶这种过度加工的表面。
梵高与高更经常为了艺术应该源于眼睛还是源于大脑而争吵不休。直到高更单方面宣布离开,这场吵闹才宣告结束。
后来,魔鬼再次降临。
乔·邦格答应了提奥的求婚。直到婚事定下以后,梵高才收到弟弟的消息,敏感的他觉得,弟弟终将远离自己,孤独的心终将被驱逐。
看不到救赎希望的梵高瘫软如泥,他可能喝醉了,魂不守舍,连方向也摸不清,跌跌撞撞回到了卧室。
他来到洗漱架边的角落,从那儿,他能看到高更曾住过的房间,现在那里空空如也。他转过身,望着洗漱架上悬挂的镜子。这不是他画过无数次的那张熟悉的脸,他只看到一个陌生人,一个不幸的可怜鬼。
辜负了家庭、害死了父亲,剥削了弟弟的金钱和健康,把他在阿尔画室编织的梦想砸粉碎,还逼走了他的朋友。
“罪孽深重,该如何惩戒他呢?”
梵高拿起洗漱架上的剃刀,把它打开。他抓住“罪人”的一只耳朵,用力拉起耳廓,手臂绕过脸庞,朝这只令人厌恶的耳朵猛地砍了下去。
有坊间传闻,梵高将“耳朵”送给了一个妓女。事实上,梵高去妓院是想找到高更。
当时大量的鲜血把他吓坏了,猛然清醒的梵高立即给鲜血喷涌的大动脉止血。他脑中产生一个新的幻觉:他要去找高更,给他看看自己已经付出的惨重代价。
他清洗了那一小叶残肉,小心翼翼的用纸包起来。包扎好伤口,戴上一顶贝雷帽,消失在了夜色中。
但是妓院的守卫根本没让梵高进去,最后,他交代一句口信,就回到了黄屋子。
有一位叫鲁林的邮差,把梵高从鲜血医院。此后,提奥也赶到阿尔,但他只在阿尔停留了9个小时,就匆匆的返回了巴黎。此时的提奥,一方面急于与乔·邦格成婚,一方面又极度担心哥哥的状况。
提奥写信给未婚妻说,“如果他注定要告别尘世,那就让一切顺其自然吧。”
梵高的妈妈安娜却很冷漠,她说梵高的死是早就可以预见的,那对他来说是最好的结局。“我相信他的精神一直就不正常,这是他自己和我们痛苦的根源。”
后来提奥将梵高比喻成“向日葵”,“要阻止它们向阳而生是不可能的,尽管这样它们会枯萎得更快。”
在被痛苦的折磨中,在被长期依赖弟弟资助的自责中,梵高再次迸发出创作的激情:“我要以钢铁般的意志再次投入到创作中去。”
之后的五年里,有一个不断重复的模式:医院、在精神病院的病房之间穿梭,时而清醒,时而神志不清。
梵高在世的最后一段日子里,一直处于对弟弟提奥深深的愧疚之中。
昔日的梦想已经逝去,仅存的是深深的懊悔和高额的开销。
他在给提奥的信中写到:“最让我悲伤的是,你心怀手足之爱为我奉献如此之多,多年以来始终有你支持我,我觉得我一定要向你表明我的歉意。”
至于他自己,他说:“作为一个画家,我是难成大器了,我非常肯定这一点。”
即便是在考虑完全放弃画画的时候,它还是在离开阿尔的黄屋子之前,设法画了两幅画。两幅画都是关于道路的,一幅描绘了一家人在公园里的小路上嬉戏玩耍,一丛丛繁花怒放,郁郁葱葱的栗树将公园映照的光影交错。另一幅是一条延伸到远方的路,最终消失在一堵墙后,目之所及的路上有车辙,两边是杂乱的草地和没有叶子的截了梢的柳树,枝干疤痕累累,树形扭曲。
之后,他搬到了圣保罗精神病院。
在这个缓慢而有节奏,被监视,有秩序的世界里,梵高生活很惬意。
这里有着与世隔绝的宁静,不会被警察、债主、房东、街上的男孩儿,或者窥视的邻居打扰,在这里,梵高找到了渴望已久的平静。
每周梵高都会洗两次澡,每次洗两个小时,这是一种带有治疗作用的仪式,能使他镇定下来,晚上他会坐在扶手椅上,读书或看报,安静的抽烟。
过去的一切都留给了提奥或丢在了阿尔。
他如释重负,不再有雄心壮志和高远抱负带来的负担,他不用再为伟大的念头而活,他说:“相信我,现在的我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