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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分享丨崩溃社会如何选择成败兴亡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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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接上回(阅读分享丨《阿特拉斯耸耸肩》),继续分享接龙。

对于社会运营,安婆婆以绝对理性的客观主义为立足点,在她的时代没有问题,甚至可谓深刻有远见。

五十年后,百科全书般的贾雷德·戴蒙德给出了一些观点,形成了这本《崩溃:社会如何选择成败兴亡》。我在五年前读的。

贾老师是道金斯的信徒,相信选择理论——当然限于自然界。人类社会自然也有选择性,只是这种选择性常常会被滥用,于是会导致崩溃,就像安婆婆笔下的崩溃。乌托邦很美好,但是注定崩溃。

不过贾老师对于选择理论的态度没有道金斯真正门徒马特·里德利那么坚决(后面会说到里德利在《自下而上》里的观点)。

人类大历史三部曲

这本《崩溃》出版于年,台版年出,大陆版是年,我买的Kindle版是年,去年再版。我之前分享过他的《性趣探秘》(《性趣探秘》阅读分享),群里之前还分享过他的《第三种黑猩猩》(《第三种黑猩猩》阅读分享再聊聊《第三种黑猩猩》),本次算是第三次分享贾老师的书。

《第三种黑猩猩》《枪炮、病菌与钢铁》与《崩溃》三本合起来号称“人类大历史三部曲”。其中最著名的是《枪炮、病菌与钢铁》。土摩托(本名袁越)在他的那本游记《土摩托看世界》里曾多次提到这本书。贾老师本人,今天不再介绍,参见以前的分享,下面是本书书目:

这本书可以从任何一个位置切入去读,节选着读也没问题。个人感觉,如果读过《枪炮、病菌与钢铁》,就比较能把握贾雷德的思路。

蒙大拿的哈尔斯农场与格陵兰的加达农场

贾老师开篇就讲了两个场景:

一个时间离得近,当代的哈尔斯农场,在蒙大拿,家庭制,生机勃勃;

一个离得远,挪威人创建的加达农场,在格陵兰,年前就崩溃,被废弃。

社会的崩溃,往往不是单一因素,不过在某些地方,系统简单一些,单一因素的原因就会多一些,比如格陵兰岛的加达农场,很大程度就是生态崩溃,当然更著名的地方恐怕还是要数复活节岛。

年前被彻底荒废的加达农场,见证了维京人扩张的一场崩溃。这个名字叫做“绿地”的极寒之地,是世界上最大的岛,也是维京人历史上最大的一次扩张成果之一。以格陵兰为跳板,挪威人才是最早抵达美洲的欧洲人,他们在北美文兰地的殖民,比哥伦布早了将近一千年,只是人们如今记住的是哥伦布——毕竟对于历史进程的影响,哥伦布要深远许多。挪威人的历险没有带来“哥伦布大交换”,他们只是完成了一次探险,不仅在北美失败了,在家门口的格陵兰岛也一样。

维京人在中世纪的崛起,很快就融合在历史里,虽有影响,但不主流。维京人在格陵兰岛开垦,经营农场,起初一切都很美好,然而土地有肥力的问题,用化学解释就是,土壤里的物质最终会变成作物的物质构成,所以农业有施肥一说,或者弃置撂荒。加达农场后来就是出现了这个问题,而化肥工业还要很多个世纪之后才诞生。维京人虽然是海上民族,但是他们不捕食海豹,原因很简单:他们皈依了基督教,信仰的力量使他们不能学习爱斯基摩人的生存经验。格陵兰岛最终是爱斯基摩人生存下来,直到现代化,丹麦人才殖民“绿地”——当然他们现在已实现自治。

与格陵兰岛相对应的冰岛,在经历了生态危机之后,逐渐缓过来,算是古代的环保行动。他们最近遭遇的危机,则是金融危机,几乎破产,似乎又活过来了。

北欧最基本的地域,斯堪的纳维亚半岛,曾经强盛,也是欧洲最早放弃殖民扩张的国家,起起落落,北欧社会主义是目前各类指数都很好的国家,算是乌托邦的现实版——但右派分子一般不以为然,毕竟北欧国家人少钱多(当然沃尔沃是中国吉利的)。

Lida:挪威经济发展在历史上一直单一,先被丹麦,后被瑞典统治几百年,后来又丹麦,再后来突然大家文明握手让他自治(好像是因为丹麦女婿)。有趣的是,民主也好专制也好,德法那套在北欧很难有明确定义。

大耳朵:挪威从瑞典独立,从英国王室找王子当国王。北欧是民主社会主义,从第二国际旁支出去的。

Lida:英国国王爱德华七世的女婿,丹麦国王克里斯蒂安九世的孙子卡尔·达茨基被拥立为挪威国王,即哈康七世为独立国家国王。(来自维基百科)

至于蒙大拿的哈尔斯农场,之前这块地方经历了工业化阶段的恶劣环境污染,人口迁移,如今成了比较迷人的地方,环境与人的平衡,最终实现了复苏。

蒙大拿的故事是本书的引子,但并非焦点,不过“先污染后治理”这个世界历史上常见的现象,恐怕很难逃过去。

代表性案例:复活节岛的崩溃

复活节岛是崩溃很有代表性的案例。这个岛本身地理位置特殊,是离陆地最远的岛屿。距离复活岛最近的陆地就是南美的智利(所以到那儿去旅游的方式是从智利出发),但也相隔了公里。这岛现在已属于智利。其土著岛民不是美洲人,而是波利尼西亚人,是航海民族,迪斯尼动画片《海洋之歌》说的就是他们,高更画中的塔西提人(塔希提就是大溪地)也是指的他们。还有一点比较颠覆常识的,马达加斯加的土著也是他们——这在贾老师的《枪炮》里面提到过,在公元八九世纪的时候,他们穿越印度洋,没有罗盘,就这么到了。他们以同样的方式,差不多的时间,向东,跨越太平洋,到了复活节岛,然后扎根,直到崩溃。

复活节岛陆地面积平方公里,不算小,是崇明岛的十分之一面积,但是足够封闭。

原小民:BBC拍了个纪录片,全面探究复活节岛的崩溃。

贾老师笔下的复活节岛,仿佛描述的是一个凝固的时刻——就像上次分享的《阿特拉斯耸耸肩》里面提到达格妮来到发动机公司一样,时光凝固了。这也是很多描述复活节岛的场景,除了海边排列整齐的石像,岛内更多的是那种“下班铃声响起,人们瞬间退出”的样子,全体罢工,时间凝固,未完工的石像保持着半成品的样子。这种凝固就像庞贝废墟的景象一般,除了没有保持静态的人,其他都差不多。

复活节岛离周围的陆地如此之远,本身是一个相对封闭的体系,自然资源一旦耗尽,基本就完蛋,曾经令人迷惑的石像则见证了资源的耗竭,等到欧洲殖民者的闯入则是完成最后一击,他们被当作奴隶贩卖,复活节岛的文明,也就此终结,现在能发现的,相当于是文明的化石,再也回不来了。

正反案例:日本、卢旺达、西欧

至于我们的近邻日本,也曾面临生态危机,那是在室町时代,-年。一个特别好参比的背景就是宫崎骏最好的动画片,《幽灵公主》,连主题都匹配。日本遭遇的这场危机,是在*府干预之后,逐渐消解的,这个*府就是日本经历战国之后崛起的德川幕府。之后日本的森林覆盖率在全球都是很可观的,三分之二左右。

在讨论人均资源的时候,日本绝对是个亚洲好学生,一个资源极其匮乏的发达国家,这里面有很多值得学习的东西。

Lida:所以日本人容易崩溃。雷同性高是社群容易被毁灭的根源,比如朝鲜族、蒙古,都很容易完蛋。

大耳朵:相当于生物单一性。

橘子:怎么形成社群?怎么有共识?怎么合作?

大耳朵:最大的共识就是不要有共识。

橘子:无共识,不合作。

大耳朵:和而不同,大家均势的话,只会求同存异,不然就是消灭差异。合作只需要有一点共同,合作的基础是平等,有利益交集。

Lida:以色列跟很多国家完全没有共识,但为了生存,一样合作。人类学的进化生存,经济学的利益分配,都可以促进合作。区块链合作中,每个人都不认识,也不知道合作者在哪儿,也合作。

一凡:毫无共识是不可能的,人类的优势就在于达成一定程度的共识,在合作中前进。“共识”并不等于“消灭差异”,“共识”也并不需要彼此都互相认识。

同样是资源问题(也就是马尔萨斯逻辑),当代最为恐怖的屠杀事件发生在卢旺达。称之为“骇人”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在六个星期内,大约有,图西族人被杀害,是其后残留在卢旺达图西族人数的四分之三,也是卢旺达总人口的11%。”这场年的大屠杀,至今想来都是恐怖至极,虽然原因众多,但人口压力确实是一个方面,如书中所言:“那些不得不让孩子赤脚上学的人杀死了那些买得起鞋子的人。”

为了生存空间而拿起屠刀,这个想法依然有足够的群众基础,社会达尔文深入人心,纳粹思想阴*不散(希特勒开战的理由之一,就是“生存空间”)。卢旺达的人口密度确实是非常高,非洲第一,同时经济水平又低下。这是很多非洲国家的困境。

然而,在人口密度更高的荷兰却没有这种压力。相对于古代世界那种单一的生态压力,现代社会通过开放的体系,克服了马尔萨斯陷阱的制约。这方面低地国家最为成功,也就是荷兰、比利时、卢森堡等国,基本都是这样。

在古代世界里,即使克服了环境制约,得以生存下来,但生活状况实际并没有更多改善,比如格陵兰岛上的爱斯基摩人,他们比挪威人有更强适应能力,食谱更广,能够捕食海豹鲸鱼,但是他们并未更进一步。而另一面,最典型的是英国,开启工业革命的时候,英国自身资源有限,实际上并不种植棉花的英伦,超越印度一举成为全球最大的棉产品输出国,他们唯一的资源优势就是煤炭——这也是蒸汽机的重要环节。

加勒比的故事

对于现代世界,贾雷德瞄向了加勒比的大岛:伊斯帕尼奥拉岛。这个岛就是当年哥伦布到达的“印度”,在现代被分成两个国家,海地和多米尼加。

这两个国家都是穷国,都是殖民时代后留存了各种麻烦,*变不断,各种动荡,但是这其中,又有一些区别。这个大岛的原住民,在经历了哥伦布的“生物战”之后,基本消失,欧洲人携带的病*,无意间杀死了没有免疫力的土著。之后这个大岛就作为种植园、贸易转口地等而存在。

海地是第一个独立的拉美国家,也曾经依附于法国。作为后发展地区,不可避免地被透支资源。地处热带雨林,成为主要的砍伐对象。全球在工业时代之后,只要对单一地区的某个资源进行使用,一定是掠夺性、毁灭性的。海地本身或许没到工业时代,采购方到了这个阶段,巴不得掘地三尺,榨干为止。

从图中可见,岛西边的海地不及多米尼加一半的面积,却有几乎两倍的人口,而且海地更穷,是美洲最穷的国家。由于历史的原因,海地更多的是当年种植园奴隶的后代,在西班牙之后,还经过了法国殖民,算是法语区,属于美洲的非洲国家,曾经阔过。

而多米尼加则更接近拉丁国家,多民族的移民,带来相对开放的系统,多米尼加有千万人口外出务工(去美国),这个缺口由海地移民填补。

这是一个缩小版的美国与拉美关系的模型,未来看,依旧是合作则共赢,对抗则结果不大好,当下的委内瑞拉,就是如此。不管人们怎么讨厌门罗主义,在美洲这个地界,由美国这样的超级大国存在,对大家都是一种压力,会被搞得心气儿不爽。

对于加勒比的这个大岛,贾老师持乐观态度。多米尼加几十年稳定和平建设就不说了,我们现在看到的海地,也渐渐上道,联合国维和也已移交。两国之间历史恩怨无法抹掉:海地占领过多米尼加,多米尼加也屠杀过海地人。但是现实的*治选择,是两个国家越来越增进合作,毕竟在一个岛上,大家的依存度更高。(一个题外话,很多年前,曾经有个女排队员,移民多米尼加,这个国家的移民族群中,华人是第二位,这个数据有点意思。)

澳洲、中国

澳大利亚是一个特别的例子,也是贾老师必须讲的。贾老师写这套系列作品,源于他在巴布亚新几内亚的工作。巴新这个大岛以前和大澳是连着的,由于地壳运动,最终澳大利亚变成了最大的岛(或曰最小的大陆)。

澳大利亚的资源有特色,多年前纪录片《列国志》对于大澳用了一个关键词“水”,不是水太多(沿海)就是水太少(内陆)。这也使得这些年澳大利亚的移民*策趋紧,澳大利亚的国土资源到了人口的极限。所以三体人把六十亿地球人集中到澳洲的设定有点扯。

对于现代社会的兴亡,不谈中国肯定是说不过去的,而且贾老师会中文,这是一个优势。

相比于其他文明而言,中华文明的存在历史之长,确实罕见,当然什么是中华文明,也确实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经历了N多王朝,兴衰起落,中华文明并非一成不变,而是不断调整,不断适应新的时代。绵延的文明,本身也是对全球化的兼收并蓄。

中华文明历史上有几度大的风险,或许不算崩溃,但是五胡乱华衣冠南渡,这是一次大的外来冲击,同时发生的结果,西罗马没了,在中国,*河文明南下,长江文明逐渐占据后来历史份额,无论经济还是文化,都是这样。

由于中华文明本身体量大,外来冲击主要是武力,长时间的统治多少需要本土化,隋唐这种有异族气质的王朝,最终与中原文明融合,不肯融合的蒙元则是百年都没迈过去,重回大漠。

如今的中国,已经纳入全球化体系中。鸦片战争以来,中国被拖进现代体系,经过一百多年的崎岖之路,以加入WTO为标志,中国真正进入世界市场秩序。作为后发国家,中国制造一方面占据产业链的份额巨大,一方面资源透支极为严重,比如去年以来国内非常严峻的沙子危机,大众恐怕很难想象建筑用沙居然短缺。至于雾霾等污染问题,更是多数人有切实感受了。

相比于书里列举的这些小国,中国抗风险能力大了许多,当然目前中央*府也在采取手段,这也是贾老师推崇的,环境问题确实不能完全靠市场。

下面这段话写于年,当时国内的环境问题已经有显现,大家感受强烈的雾霾,当时还非热点,几年后美国选手戴口罩参加奥运会,还引发过轩然大波。

而这段结论也是基于对日本经验的认知。以约翰·穆勒的自由主义观点来说,人有权愚蠢犯傻,但是从公共*策来说,人可能不知道自己愚蠢,所以桑斯坦他们就觉得*府需要一定程度的家长行为,称之为“助推”,这点和贾老师的观点近似。

助推?全球化的环保难题

桑斯坦曾是芝加哥大学的*治学教授,后为哈佛大学法学院教授,曾担任奥巴马的顾问。他和诺奖得主塞勒有一本合著《助推》,也是中信出的。

助推的理念不是上帝视角,不总揽一切,不代做决定,而是用导向性的*策,推动人们做出“正确”选择。这里隐含着极权风险,也是保守*人极力反对的原因。桑斯坦虽然回避上帝视角的家长制,但是依然没有摆脱上帝视角。个体未必正确,*府也不能确保正确,而且*府出错的话,后果会更严重。

对于一个社会而言,没有谁真的会希望崩溃,大家都是期待美好乐观的结局,更不用说像中国这样一个十几亿人口的大国。但是主观愿望只是一方面,结果并不依赖人们的主观能动性。

澳大利亚是个有趣的例子,澳洲野兔造成的生态灾难,是人们始料未及的,这也成为人类历史上的蠢行之一。

澳洲野兔并不原产澳洲,甚至不是野兔,是英国移民的奇异癖好所致。他们为了继续保留打猎的传统,经过多年的筛选,他们成功引进了狐狸和兔子。繁殖能力特别强的兔子,最终成了灾。现在防范物种入侵就是这种惨痛教训的结果。

人类的认知,从来缺乏远见。这是由未来的不确定性决定的,没有谁可以凭借已知准确预知未来,即使如今甚嚣尘上的大数据也不能。别说万一发生,现在亿万分之一概率的事情都有发生。世界从未像过去那样,如此紧密结合在一起。人与人,人与环境,互相依存度是如此之高,以至于蝴蝶振翅的效应真的不是例外。

我们知道工业革命起源于英国,但是很少会想到,其实工业革命只能起源于英国。英国是老牌资本主义,金融资本主义是英国崛起的一个重要因素,而且英国在金融领域的强大维持了很长时间,即使在大英帝国已经衰落后,其金融实力还持续了一段时期。

工业革命的起源在棉纺织业,因为欧洲并非棉花产区,工业革命之前的棉纺以印度和中国为代表,始终是以家庭作坊为单位,算是古代的家庭联产制。工业革命的出现,在英国是水到渠成的,如果没有新技术的加持,印度棉布分分钟碾压欧洲,但是英国利用北美的种植园,新航线降低的运输成本,纺织机和蒸汽动力带来的效率,以及解放女性进入工厂带来的低廉劳动力成本,从此改变了世界格局,也改变了世界运行的模式。(澳洲野兔这种生态危机,也只有那个时代才会发生。)

正如我曾在《走向多元文化的全球史》阅读分享中曾提过的,全球化并非始于今日,全球贸易所代表的全球化早已存在,庞贝废墟里的印度神像,同时期的丝绸之路都是很好的证明,更不要说哥伦布大交换的新版全球化。当代全球化与古代版本的差异,只是一个速度的区别。

电影《华尔街》有句著名的台词:金钱永不眠。股民大概有体会,需要盯全球股市,这时会发现24小时都有股市在交易。凭借资本的力量,不产棉花的英国主导了棉纺织业的全球化,同样,美国凭借着棉花种植业的崛起和棉纺技术的突破(专利技术和专利法的出现是对知识产权的保护,同时也推动了资本投资新技术)取代英国,后来又是日本,然后中国,未来可能是越南或者印度......

全球化的资本既优化了全球资源流向,同时也是对全球资源的高效压榨。工业化的全球化,带来前所未有的尖锐的环境问题。环境与发展的矛盾难解难分。比如捷克总统就对全球变暖提出异议,我也赞同他的观点。

虽然对于气候问题有争论,但是对于环境问题的一些方面大家并没有分歧,比如提高资源利用效率,减少排放,这都是共识。我们面临的问题就是现代性的高度复杂,任何对于当代问题的简单化思考,都会陷入贾老师所说的毛病:在人类命运问题上,我们总会做出灾难性决策。这是事物的维度所致,也是我们认知局限所致。

人总会犯蠢

自负是人性的一部分,尽管是致命的自负,但是在崩溃之前,谁也不会怀疑自己的决策。事后的复盘总不免上帝视角,然而有些事当初真的想不到,崩溃发生的时候,一如雪崩,不可阻挡。

年的10月27日,一个来自奥地利的年轻人自信满满地展望未来股市。其实不光是他,当时多数人都是这样乐观。帝国大厦也刷新了纽约的天际线,还有高楼在追赶新的高度,战后的那段繁荣简直是人类历史上最美好的岁月。

然而接下来的交易日,股市狂泻,没有人会想到那一天的暴跌会导致延续多年的大萧条。而且不只是美国,全世界的这些发达国家都没跑,这场大萧条耗尽了大英帝国最后的元气,也成就了另一个奥地利人的强势崛起,把全世界拉进了一场世界大战。至于错判股市的那个年轻人,从此远离金融圈,再也不预测股市,他后来成就了管理学科,他就是彼得·德鲁克。

德鲁克是管理大师,现代学习管理学,没有谁能够越过他。他的管理理论包括对决策的重视,老爷子博学,眼光犀利,但是对于不确定的未来,他也不是神算子,套用《权力的游戏》的名言“凡人总有一死”,在决策领域,人总会犯蠢。比如罗马尼亚的齐总,比如大明勤奋的崇祯皇帝,而小蒋总裁临终前开了个口子,才终于有台湾今日......

我最近对于自然选择有个理解。道金斯所谓“蒙眼钟表匠”,就是自然选择的结果是精准的,如同钟表,但是并非刻意而为。我们看历史,能见到的大都是幸运者,不是他们真的做对,而是碰巧做对了,精英大人物们,并不像大家以为的那么有远见卓识。

已故的瑞典人罗斯林在他的那本《真确》里列举了十道关于世界的十个问题,这世上的牛人们回答的准确率还不如黑猩猩蒙答案的概率,然而这群人,掌握着重大决策的按钮,这也是当今世界乱七八糟的一个方面。

在卢旺达那场恐怖的大屠杀事件中,联合国,卢旺达曾经的殖民者比利时,还有世界警察美利坚,都表现得非常差劲,当然那时的克林顿大约还在扯拉链。

贾老师滔滔不绝的时候,大约忽略了知识的诅咒,更要命的是,发达国家的经验,多数时候不能硬套在落后地区,这点罗斯林在非洲的医疗援助经验最能说明问题,条件局限,不能按照发达的瑞典模式操作。

世界的多样性差异性,超乎人们想象。贾老师的巴(布亚)新(几内亚)土著助手还要回家吃死者尸体完成葬礼,二战以前这里还是原始社会,丛林深处依旧是,岛的中心位置要靠飞机才能抵达,才能同时发现当地部族。区区一个岛屿,有上千种语言,没有文字,也不遵守语言学所谓语系划分,这个世界已经七十亿人口,一亿分之一也是七十个人,任何小概率的事情,可能都是非常庞大的。贾老师最先在这里观察鸟类,进而与当地作业的石油公司(雪佛龙)合作,改进环境*策。大家要做长线生意,不能跟太阳王这个小矬子一般眼光——他说: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所以路易十六活该被砍头,只是可惜了漂亮王后。

中国成语竭泽而渔、杀鸡取卵、断子绝孙之类的说法,都是对某些做法的批评,这个与路易十四区别不大。人有短视,很多时候是因为紧迫性所致。体育比赛比较常见的叫压迫性失误,很多时候眼前的事需要处理,就顾不了那么长远,于是就绕不开后面的坑,社会的兴亡成败不免循环,至于持续的兴旺,不过命好。我们如今面临的一个大和平时代,则是两次大战后终于大家回归一种理性,尊重生命权利。

现代文明以来,或者说资本主义以来,不眠不休的资本是世界的永动机,世界变得越来越快,逼迫着每个人卷进这个加速的系统里去,选择“一蹶不振”的卡夫卡只是另类。斗志昂扬的世界观看上去很主流,可是认真想想,我们以为主流的欧美,在全球人口比例不过是极少数,他们唯一体现他们“成功”的招牌不过是一个“钱”字。这作为经济学的衡量指标没有问题,但是对于社会来说,经济并不是唯一,最多在社会的运作中权重高一些而已,年那场从美国开始的金融危机,不就是一群聪明绝顶的精英恣意妄为造成?

和为贵

网上常有一些论调,以一战中贵族精英的死亡率,夸赞英国的绅士精神。这是半吊子看世界。在欧洲传统里,甚至可以追溯到希腊时代,贵族才有条件打仗,他们置备得起盔甲武器马匹,贵族当兵天然就进入*官阶层。在一战这场肮脏的帝国主义分赃战争中,精英们没能够阻止战争的爆发,反而夸奖他们战斗的勇敢?一战爆发之初,大家都是兴高采烈去了,等着回来过圣诞节,结果炮灰无数。

一次大战还不够,等到墨索里尼和希特勒上台之后,又修正一遍!这是多大的蠢行?中国古话“一将功成万骨枯”,任何鼓吹打仗的*事将领,都不值得歌颂,战神不过是为你垫背的人够多。张养浩早就意识到“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战争年代,没有*事技能的平民才是永恒的炮灰,和平年代则是韭菜。所以有了下图:

贾老师在结尾的时候说了这段话,套用我国传统就是三个字:和为贵。在启蒙时代以来,人本的思想回归主流,重视生命价值,放弃过去某些我们以为重要的东西。当然贾老师也引用了塔婆的话:统治者或*策制定者死守他们最初的理念。正如慈禧太后们有话如此:祖制岂可更改!

Lida:中国式旧时思维是单向、二元的。欧美在数理化基础上,有了自纠错体系,这是很伟大的。苏联的崩溃,德国有人认为很大原因在于自纠错体系。

大耳朵:德国人迷恋ISO质量体系。

Lida:对!工业4.0本质上就是巨大的ISO体系。而工业4.0永远不可能在中国和印度实现,因为中国的模糊哲学(从炒菜就可以看出:“少许”“大概”这类用语)以及印度人的混乱发散逻辑,都是ISO的天敌。

历史上,俄罗斯崛起的时候,与瑞典打得难解难分,进入二十世纪,北欧诸国是最早放弃殖民统治,最早放弃*事扩张的国家,尽管他们经历了二战的痛。如今他们依旧是国际上最为富庶的国家,包括作为二战战败国的芬兰。(芬兰因为苏联的威逼,与苏联打了一仗,败了,所以加入希特勒阵营攻打苏联,以为复仇。)

关于社会兴亡成败的崩溃,其实没有定论,基本依旧离不开资源环境社会组织形态这些基本因素,一个社会系统在各种内因外因作用下,一切皆有可能。很多时候,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总是被当作决定因素放大,这会影响我们对于历史经验的判断。

总的来说,展望未来,贾老师是乐观的,因为我们毕竟积累了几千年的文明,全球化使得我们可以瞬间获得全球过往的历史经验,这个非常有助于我们应对人类社会的危机。正如他过去的书中经常提到部落中的老人,在文字出现之前,部落中的老人都是至宝,他们的经验是度过部落危机的关键。如今的人类,不但寿命超长,有经验的老人存在,我们更可以探知过去人类的种种,经验总量早已超越个人,这点与《理性乐观派》的论调一样。

马特比贾老师年轻,有理由更乐观,我们也是。

(本期小编:阿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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