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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论不平等评皮凯蒂新书资本与意识形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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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本与意识形态》,页,哈佛大学出版社预定于年3月出版英文版。(图片源于网络)

托马斯·皮凯蒂的《21世纪资本论》自年出版以来已经风靡全球,这也让这位法国经济学家早已家喻户晓。书中,除了大量的经济学理论和魔法般的数据,还穿插着皮凯蒂先生对简·奥斯汀和巴尔扎克小说的评论,他认为资本主义总是不可避免的产生严重的不平等,而且这种不平等还会继续加剧,他的很多观点颇为流行但也极具争议,比如,一个经济体中财富的增长往往快于收入的增长、西方的不平等程度正在接近“美好时代(Bellepoque)”(年——年)时期的水平。

皮凯蒂先生的新书《资本与意识形态》是一部大块头巨著,全书超过页,而且其内容远远超出了西方世界理论的范围。奥斯汀和巴尔扎克再次出现在书中,同时出现的还有最近轰动一时的电影《黑豹》和奇玛曼达·恩戈齐·阿迪契的小说《美国佬》。他说这部作品很大程度上是《21世纪资本论》的续集,但是,新书的重点明显出现了改变。在《21世纪资本论》一书中,皮凯蒂与马克思的《资本论》(年出版)有着共同的目标:揭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经济规律。相比之下,《资本与意识形态》更接近于马克思及其追随者的社会学著作,尤其是《德意志意识形态》(-年),该书试图解释资本家阶级如何运用社会及*治手段维持对工人阶级的统治。

然而,皮凯蒂先生的分析视野比马克思更为广阔。“每种社会形态下都有人为不平等辩护。”他以这句话开篇。这本书不仅研究资本主义社会,还有殖民地社会、奴隶制社会和封建社会,皮凯蒂表示,几乎在每种社会形态下,收入和财富的分配都极不平等,精英们总是用“意识形态”来维护他们的主导地位,他将其称为“一套先验的、貌似合理的关于社会应该如何构建的想法和论述。”虽然“貌似可信”,但是对于皮凯蒂而言,这些意识形态在关键意义上是不合法的或有失公允的,因此它们只是精英阶层对普通民众的蒙骗和欺诈,对这些蒙骗和欺诈的解构使他主张向更强硬的社会主义过渡。

流水的历史,铁打的精英

皮凯蒂在书中花了大量的篇幅解释意识形态的宣传是如何变化的。在中世纪,教会宣称自然秩序决定只有一小部分人能成为牧师和贵族,大部分为劳动者,更低的级别意味着他们只能温顺地服从自己的命运。在印度,《摩奴法典》(编纂于公元前2世纪,是有关宗教、法律、道德和哲学的纲要)所宣扬的社会结构和规则只是为了恢复种姓制度和旧体制所倡导的社会等级。18世纪西方的精英宣称奴隶制度是正当的,因为被奴役的人需要道德指引,后来也有类似的理论被用于支持殖民主义,等等。

理论家们对精英欺诈的分析大多只是新壶装老酒,例如,西奥多·阿多诺和其他一些法兰西学派的成员认为,媒体总是将人们描述为资本主义社会好吃懒做的寄生虫;米歇尔·福柯论证了资本主义社会的监狱、医院和学校如何塑造好的公民。

同样,皮凯蒂对意识形态的阐述也不及一些前辈完善。某种程度上是因为他在研究不同案例时游移不定(甚至有一些莫名其妙的离题,例如解释素食主义在印度教中的角色时),让人分不清究竟是谁在宣传他所描述的这些意识形态,或者如何宣传。还有,在他过于悲观的历史观中,精英阶层总是自私的,以19世纪40年代中期英国废除《谷物法》(CornLaws)为例,一些权贵希望通过对进口谷物征收高额关税来维护地主乡绅的特权,但另一些却是真的想为工人阶级降低食物成本,这段历史几乎没有被提及。

原文版面

然而,他的书中有很多后马克思主义的批判所缺乏的优点。比如,可读性更强,语言精炼,从不深陷于理论。皮凯蒂先生引用了一系列令人印象深刻的历史数据:他指出,上世纪80年代初,苏联的收入不平等问题只比欧洲略好一点儿;他用数据展现了“精英”的定义如何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改变,就在年大革命之前,法国教会掌握全国近四分之一的财产,而今天,法国的非盈利组织仅占其中的百分之一。最重要的是,皮凯蒂先生扎实的学术功极大地突出了其核心论点。

马克思在年曾说:“基于奴隶制劳动和雇佣劳动的两种社会,本质区别仅仅在于它们提取剩余劳动的方式不同。”换句话说,资本主义社会的剥削与无道,并没有比奴隶制或封建社会好多少,只是它更善于掩饰。当皮凯蒂回顾了近千年的全球历史后,他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相似结论。

财产的暴*

从今天的角度来看,过去的许多社会显然是不公正的。例如,殖民主义是不道德的,封建社会剥夺了人民的自主性,这些现在似乎不证自明。很多曾经反对自由改革的观点现在看起来明显是自私的,托马斯·杰斐逊关于解放奴隶的观点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我们抓住了狼的耳朵,但是既不能制服它,也不能放它走。”正义是一种尺度,自我保护是另一种。

皮凯蒂认为,“如果仔细研究,当前为不平等辩护的理由并不比过去的更有说服力。”他称当前的不平等制度为“新有产主义”,对财产权以及由此产生的收入和财富的分配给予绝对的尊重,是这种意识形态的典型特征,在他看来,这是一个空洞的信条。认为人们拥有“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的权利”是经不起推敲的,因为财富的积累始终是社会发展的客观结果,在诸多因素中,这主要取决于公共基础设施——社会分工、人类在历史中积累的知识。同时,公共产品(如教育)的获取是如此的不平等,以至于由此产生的收入和财富的再分配必然是不合理的。

正如皮凯蒂自己的数据所显示的那样,这太令人沮丧了。近几十年来,大多数国家的不平等程度有所上升,但仍远远低于一个世纪前的水平,世界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健康、更富裕;尽管认为人口统计资料来源有很大的的局限性,他还是认同了预期寿命的增长。18世纪以来资本主义的发展大大提高了平均生活水平,与此同时,种族和性别平等方面也有相当大的进展。但对皮凯蒂来说,历史总是处在从一个不平等*权到下一个不平等*权的更替中,后者并不会比前者进步多少。

书的最后一部分集中在对“新有产主义”替代方案的构建。他不喜欢苏联的共产主义,部分原因是他承认,社会“需要有私人资本参与的小企业,并雇佣少量工人”。尽管被20世纪中期*治家与精英对抗的意志所鼓舞,例如大幅提高所得税和遗产税,但他还是无法让自己认同20世纪的民主制度,因为他认为这些制度并没有达到预期效果,主要是因为“累进税制、企业共治、民主预算和公有制从未得到充分和系统的探索”。因此,他提出了一种新的社会主义形式。

这一体系含有许多被笔者称为“千禧社会主义”运动的特征,该运动在大西洋两岸均有兴盛之势,其核心思想是将经济“民主化”,把控制权从资本家和*府精英转移到普通民众手中,员工会对公司的管理具有决定性的发言权:想想伯尼·桑德斯(本次美国大选的总统候选人之一,在民主*内得票仅比拜登略低一定)让员工进入董事会的计划;公共服务,尤其是教育,将得到极大的改善;每个年轻人都会得到一笔现金。皮凯蒂设想对富人征收更多的税,不仅是为了增加国家税收,更是为了彻底削弱他们的影响力(他设想高达90%的财产税率)。

红旗飘扬

这些措施无疑会减少收入和财富不平等,甚至会降至历史最低水平,但它们会创造更好的社会吗?毕竟,社会主义有其自身的风险和扭曲,物质不平等的减少可能会被其他方面的增加所抵消——比如公共服务的获得、言论自由或*治权力。由“工人”经营的企业控制权可能会被工会夺走,一个更强大的国家可能会变得更自私。这样的社会是真正公正的、其居民会是真正自由的吗?最终,是马克思对此开始担心,而不是皮凯蒂先生。

然后是经济本身的问题。许多左右两派的思想家都同意他的观点,即当前不平等程度过高,而且即使在成熟的民主国家,收入和财富的积累也往往是不公平的。与他不同的是,大多数人抵制转向社会主义的想法,部分原因是他们担心这会让所有人(包括最穷的人)变得更穷,即使你不是富豪,也会担心极高的财产税会破坏激励机制,抑制投资和企业家精神。

皮凯蒂先生只用了几段话来打消这些担忧,考虑到这本书的篇幅,这些简短的讨论显得有些奇怪,更别提他的专业了,他也提供了一些图表,旨在表明高税率实际上有利于经济增长。他认为,即使是比尔盖茨、贝佐斯和扎克格伯,面对被充公的税收,他们也无疑会以完全相同的方式生活(不用担心会失去对微软、亚马逊和脸书的控制)。他对正统经济学表现出轻松的漠视,例如,他声称“没有明显的理由支持财富再分配不应该涉及土地”,这显然忽视了一个被普遍认同的观点,即由于供给是有限的,因此土地被与其他资产区别对待。

这本书很可能会和《21世纪资本论》一样出名,但我们很容易得出这样的结论:在内心深处,皮凯蒂认为要衡量一个社会的财产,最好的指标只有一个——基尼系数,尽管他才华横溢、学识渊博,但很明显这是个错误的观点。

选自《经济学人》三月刊,编者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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