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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4/4/9 17:02:00

文森特·凡·高是历史上最富传奇色彩的艺术家之一,并成为很多书籍、电影和歌曲的创作题材。但他其实是在贫困之中度过了多灾多难、充满悲剧色彩的一生。中国国家地理近期推出的系列图书《大艺术家:凡·高》记述了凡·高作为艺术家的生命旅程,澎湃新闻特选刊《阿尔勒》等部分章节。

凡·高一直梦想能和其他画家同行,他觉得这样自己就不再孤单。在提奥的帮助下,高更来到了凡·高所在的阿尔勒的“南方画室”。开始的时候,他们或是一起外出写生,或是一同在室内工作,但没过几天,冲突就开始了,他们经常争吵,高更急于返回巴黎,而凡·高越来越害怕高更离开。在绝望中,凡·高用剃刀割下了左耳,同时割破了动脉……

凡·高的绘画风格包括厚涂法、明晰的轮廓线以及极富表现力的色彩。这些都与他那个时代普遍为人接受的艺术风格相抵牾。他动用了上述所有元素来描绘情感,并由此改变了艺术的进程。几乎是在巴黎生活了整整两年之后,凡·高离开了这座城市。他对城市生活感到厌倦,相信能在南方找到平静、光明以及缤纷的色彩。他在给提奥的信中写道:“对我来说,在巴黎几乎不可能工作,除非有一个休憩的处所,可以令人放松休息,找回内心的宁静与平衡。”凡·高这个决定也不全是为了自己考虑。提奥的健康状况也很不好,他的关节已经僵硬,五官浮肿,而且总是觉得疲劳无力,去年冬天一直都在生病。凡·高一家十分虔敬,因此兄弟俩都将疾病看作是过错与惩罚。在他们之间冲突最为激烈时,提奥一度跟凡·高说道:“我就求你一件事,别害我。”年初,提奥旧病复发,这让凡·高认为是自己的身体和精神方面的问题害了弟弟,正如他相信是自己曾经害死了父亲一样。

3月,凡·高画了这幅木吊桥的景致,用色生动,笔触厚重。吊桥是由一位荷兰工程师设计的,这可能令他想起了故乡。新环境年2月19日,凡·高乘坐16个小时的火车,从巴黎来到阿尔勒——一座位于普罗旺斯罗纳河畔的小镇。我们不清楚凡·高为什么选择到这里来,有可能是由于劳特累克、修拉或者塞尚推荐了这里——凡·高在唐吉的店里与塞尚有过一面之缘,也可能是受到蒙提切利的影响,因为后者是在南方长大的。凡·高抵达的时候恰逢冬末时节,而这个冬天也是阿尔勒10年来最冷的一个冬天,他刚到的那天晚上就下了一场大雪。他在卡莱尔旅馆租了一个房间,并写信给提奥说道:“雪中的风光……就好像日本人画的冬景一样。”

虽然凡·高觉得雪中的小镇风光如画,但是大多数当地人并不喜欢这位高个子、红头发的外来者,甚至觉得他可疑。在写给提奥、贝尔纳、劳特累克及高更的信中,他对小镇居民做了如下描述:“步兵,妓院,可爱的阿尔勒小姑娘去参加她们的第一次圣餐仪式,牧师穿着白袍——看起来好像有些危险的犀牛,还有喝着苦艾酒的人……所有人在我看来都好像属于另一个世界。”这里所说的“阿尔勒小姑娘”就是当地的女孩,她们五颜六色的披肩和梳头方式都令凡·高着迷。

他认识了一位名叫克里斯蒂安·穆里耶-彼得森(ChristianMourier-Peterse)的丹麦画家,他们成了朋友,常常一起作画。3月底,在提奥的大力协助下,凡·高的3幅画作在巴黎的独立沙龙上展出。

描绘风光

5月底的时候,凡·高到地中海的一座渔村旅行。渔村名叫海滨圣玛丽(LesSaintes-MariesdelaMer),在阿尔勒以南约40千米。大概有5天的时间,他都在描画海上的船只、海滩以及村里的其他地方。当地简朴的房子令他回想起在德兰特见过的那些小屋,而大海则给了他最多的灵感。他给提奥写信说:“地中海的颜色就像鲭鱼——我的意思是说,它变幻不定。你从来都分不清它是绿色还是紫色,甚至也不能说是蓝色,因为下一秒,不断变化的反光又会加入一丝玫瑰色或是灰色。”

在这幅画中,海滩部分画得很有纹理质感。凡·高的画法是将水彩稀释后,朝着一个方向涂满或浓或淡的色彩。不过画中的船只看起来像是二维的图案,因为这部分平涂了大胆单一的颜色,轮廓线很突出,而且没有阴影,令人想起日本浮世绘的画法。6月,凡·高画了《拉克罗的丰收》(TheHarvestatLaCrau),这幅画受到了米勒的影响。他给提奥的信中写道:“我在巴黎所学到的一切现在都消失了,我又回到了认识印象派之前的观点。”夏天到来的时候,他花了很多时间在户外写生,通常是在蒙马儒山(Montmajour)。这座山在阿尔勒东北部,山顶有一座修道院。

凡·高经常画阿尔勒附近的景色,这幅描画的是夏日的麦田,其用色与之前截然不同。虽然凡·高很少对自己的作品感到满意,但是当时他觉得这一幅还算成功。黄房子凡·高一直梦想能和画家同行们一起住,一起工作,一起展出作品,他觉得这样自己就不再孤单,而且也能解决经济问题。年5月,当他在拉马丁广场(PlaceLamartine)2号的一幢楼里租下几个房间的时候,他就是这么打算的。他写信给提奥说:“房子的外观刷成了黄色,里面刷了白石灰,房间朝阳。我租下的价格是每月15法郎。”

这是凡·高在阿尔勒的家,位于拉马丁广场2号。工作室和厨房在一楼,二楼有两间卧室,左边就是维尼萨酒店。这幢房子已经空置了两年,凡·高非常喜欢它。当时“黄房子”正在翻修,因此他只用一楼的房间作为画室,然后在附近火车站的咖啡馆二楼租了一个房间。他画了一些画来装饰房间的墙壁,其中包括《公共花园》(ThePublicGarden)、《夜间的咖啡馆》《黄房子》《罗纳河上的星夜》以及4幅向日葵。9月,提奥寄来了一些购买家具的钱,于是凡·高彻底搬进了黄房子。他将楼上的一个房间作为卧室,另一间则留给那些他希望能邀请来短期作客的画家。他经常在隔壁的维尼萨酒店用餐。他写信给妹妹惠尔说:“我把这座房子的外面刷成了黄色——就像新鲜的黄油,百叶窗则是醒目的绿色。房子坐落在一个广场上,采光很好。广场上还有一个绿意盎然的花园,花园里有梧桐树、夹竹桃和合欢树。房子里面全刷的石灰白,地板则是红砖的……在这幢房子里,我可以爱,可以呼吸,可以沉思,也可以画画。”夜间的咖啡馆

作为拉马丁广场火车站咖啡馆楼上的房客,凡·高和房东约瑟夫-米歇尔(Joseph-Michel)及玛丽·吉努(MarieGinoux)成了朋友。

在给惠尔的信中,凡·高是这样描绘这幅画作的:“在露天咖啡座,小小的人儿正在喝着饮料。一只巨大的黄色夜灯照亮了咖啡座、房子和地面,甚至在街道上投下了光,现出粉紫色的调子。街道上的房屋一直延伸至远方,在闪烁着星星的蓝色天空下显出深蓝色或者紫色。”咖啡馆通宵营业,就在凡·高搬进黄房子之前的9月,他描画了夜深时分咖啡馆内的情景。屋内有一张台球桌,靠墙摆着桌椅,坐了一些客人。站在台球桌边、身穿白色衣服的人是约瑟夫-米歇尔。画作主要用了红色、黄色和绿色,而凡·高那夸张的透视则令人感到困惑。

凡·高花了3个通宵来创作这个室内场景,并在白天补觉。他在给提奥的信中谈及这件作品时说:“到处都有红和绿的碰撞和冲突,它们是差异最大的两种颜色。”他向提奥描绘了这幅画:“在我画的《夜间的咖啡馆》中,我试图去表现一个想法:在这个地方,一个人可以毁了自己,可以发疯,也可以犯罪。所以我试着去表现(比如说)一间粗鄙的小酒馆里面所包含的黑暗力量,我用了比较柔和的路易十五绿和孔雀绿,并与黄绿色和刺眼的蓝绿色形成对照,而所有这些都笼罩在满室暗淡的硫磺色当中,就像撒旦的熔炉。”南方画室

5月,凡·高给提奥写信说:“你知道,我一直都觉得画家独自生活是很可笑的。当你被孤立的时候,你总会迷失。”6月,他写信说到自己的健康问题和内心的孤单,令提奥十分担忧,于是提奥竭尽所能帮他实现“南方画室”的梦想。凡·高先是询问了几位画家,然后去邀请高更。高更本来不愿意接受邀请,但是提奥同意帮他偿清债务,并支付去阿尔勒的旅费,提高他和凡·高在阿尔勒的生活费,于是高更同意了。作为回报,高更将每月从阿尔勒寄一幅画给提奥,供后者在巴黎出售。提奥写信给凡·高:“高更会来,这将为你的生活带来重大改变。我希望你的努力不会白费,让画家们把你的屋子当成自己的家吧!”高更抵达阿尔勒之前,他和凡·高交换了自画像。

凡·高在给提奥的信中这样描绘这幅画:“星空是晚上画的。天空是宝石蓝色,河水是品蓝色,河岸是淡紫色,小镇是蓝色和紫色,星晕是黄色的,倒影是偏褐色的金色,并逐渐减弱变成铜绿色。”共同生活高更于10月23日抵达阿尔勒。最初,他的陪伴让凡·高平静下来。他买了一个五斗橱和一些厨房用具,并且开始做饭。他还教给凡·高如何最大限度地利用他们现有的画布,或是使用他自己找到的更便宜的粗麻布。开始的时候,他们或是一起外出写生,或是一同在室内工作,但是没过几天,冲突就开始了。两个人都有健康问题,而且对生活的态度不同,对艺术的理念也不同。很快,这种差异就体现在生活的方方面面。例如,高更作画喜欢依靠想象,而凡·高更愿意依靠直接观察;高更看到凡·高花钱大手大脚,震惊之余建立了记账制度,而这惹怒了凡·高。此外,高更吸引了当地的阿尔勒姑娘,还说服玛丽·吉努为他们当模特。

凡·高特别喜欢自己画的卧室,于是又画了两个修订的版本。他向提奥如此描绘这幅画:“颜色很浅,不过用了粗笔厚涂。墙面是暗紫罗兰色,地板是旧旧的、褪色的红,椅子和床是铬黄色,枕头和床单用了特别暗的柠檬绿,被罩是血红色,床头桌是橙色,盥洗盆则用了蓝色,窗户为绿色。我希望我表现出了那种完全安静的氛围。”

玛丽·吉努坐在黄房子里,穿着阿尔勒当地的服装,为凡·高和高更当模特。凡·高当即画了两幅肖像,随后几个月里还画了更多。矛盾升级高更来到阿尔勒不过几个星期,就收到了提奥寄给他的法郎,因为他的一幅画被卖掉了。提奥在信中提到高更在巴黎获得的“巨大成功”,说他的声誉将会“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还说他“可能像米勒一样”(或许这是对凡·高最大的打击)。凡·高受到了伤害,几乎不再给提奥写信,而他和高更之间的争执也愈发频繁。两人都是暴脾气,不肯改变想法又十分执拗。当时经常有坏天气,两人只能一起待在屋子里。凡·高工作起来很忘我,拼命地抽烟喝酒,而且他喜欢高更的几乎所有作品,但是高更对他的作品却没有那么赞赏。9个星期之后,高更画了17幅油画,凡·高画了25幅。为了迎合高更的想法,凡·高开始试着依靠想象创作更多的东西,他的画中也出现了更扁平的图形和更曲折的线条。

凡·高的这两幅画作描绘了他和高更在黄房子里用过的椅子。对这两件作品我们所知甚少,不过高更的椅子是在夜里画的,上面放着几本小说和燃烧的蜡烛。

凡·高的椅子上放着他的烟斗和烟草,背景处赤色地板上的箱子里还有两颗发芽的洋葱。人们一般认为,这幅画标志着希望和重生。12月,他们参观了蒙彼利埃(Montpellier)的法布尔博物馆(MuséeFabre),欣赏了库尔贝和德拉克洛瓦的作品,但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恶化。他们经常争吵,高更急于返回巴黎,而凡·高越来越害怕高更离开。高更给贝尔纳写信说道:“我在阿尔勒完全无所适从,因为我觉得这里的一切,无论是人还是风景都如此小气,如此破旧不堪。凡·高和我没有任何共同观点,对于绘画尤其如此。”接下来他又给提奥写信说道:“凡·高和我绝对不可能在一个屋檐下生活而不发生争吵,因为我们的脾气完全不对付,也因为我们都需要平静的心态才能工作。”

凡·高和高更一起进行过多次绘画远足,其中比较早的一次是参观阿尔勒老城墙外面的古罗马阿利斯康墓地。凡·高试着采取高更的方法,在天气不好的时候、在画室里凭借记忆和想象完成了这幅画。凡·高的健康状况开始恶化,因为他害怕高更离开,而这种恐惧已经变成了一种痴狂。他在给提奥的信中写道:“我确信高更对于阿尔勒这个可爱的小镇有点儿失望,对我们工作的这座小黄房子有点儿失望,尤其是对我失望。”后来,高更说他经常在夜里惊醒,发现凡·高就站在旁边,不过凡·高自己从来不记得有过这种事。关系破裂

高更抵达阿尔勒两个月后,发生了一件事。这不只是凡·高生命中的一个著名片段,而且也是艺术史上最知名的事件之一。不过,当时的真相究竟怎样,已无法得知。

当时,凡·高和高更都处于极其焦虑的状态。高更准备离开,而凡·高特别害怕他离开。不仅如此,圣诞节对凡·高来说总是很难熬。而就在这一年,他听说提奥与乔安娜·邦格[JohannaBonger,即“乔”(Jo)]订下了婚约,而这意味着提奥再也不能和他住在一起。因此,在凡·高看来,往后的日子将充满失败和孤寂。

根据高更后来的描述,凡·高在12月23日曾问他是否打算离开,高更回答说“是”,凡·高立刻撕下一块报纸默默递给高更,上面写着“凶手逃之夭夭”。晚饭之后,高更外出散步,但是没走多远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高更写道:“我刚一转身,就看见凡·高拿着一把打开的剃刀冲向我。我当时的表情肯定非常镇定,因为他停了下来,低下头,转身朝着房子的方向跑去。”高更当晚找了一家旅馆过夜。人们普遍接受的说法是,凡·高一个人回到了黄房子,内心焦虑,疾病缠身,可能还喝醉了。他感到失败,在绝望中用剃刀割下了左耳,同时割破了动脉。很多年来,人们都认为凡·高只是割下了部分耳垂,但是最近发现的一位医生的信件确认,凡·高当时割下的是他的整只左耳。他试着对头部进行了包扎,将割下的耳朵用一张报纸裹起来,然后来到当地的一家妓院,把耳朵给了一位名叫蕾切尔(Rachel)的妓女。然后,他跌跌撞撞地回到黄房子,昏了过去。

一周之后,一家名为《共和论坛》(LeForumRépublicain)的报纸报道了这个事件:“上周日晚间11点半,一位荷兰籍画家文森特·凡·高来到一号妓院,找一位名叫蕾切尔的人,交给她……自己的耳朵,并且对她说:‘仔细收好这个。’然后他就消失了。警方得知这只能是一个可怜的疯子做出的举动之后,于次日来到当事人的家,发现他躺在床上,奄奄一息。这位不幸的医院。”年12月24日,高更回到黄房子,看到一群人围在外面。警察在床上找到了凡·高,医院。高更拜托警察转告凡·高,自己回巴黎了,因为“如果他看到我,可能会对他产生致命的打击”。然后,高更发了一封电报给提奥,催他赶紧来看凡·高。此时,提奥正在巴黎庆祝订婚,但是一接到高更的电报,他就搭乘前往阿尔勒的火车,于圣诞节的早晨赶到了凡·高身边。

凡·医院恢复期间,和雷医生关系不错。在他出院那天,雷医生还去看了他。几个星期以后,凡·高为雷医生画了这幅肖像,以表达他的感谢。菲利克斯·雷(FélixRey)是凡·高的主治医生,他诊断后认为凡·高患有“严重的躁郁症和一般性的谵妄症”,以及“某种癫痫”——这是当时用来表示精神疾病的常用说法。见到凡·高之后,提奥给乔写信说:“过去几天里,他表现出最可怕的疯病的各种症状,还发着高烧,因为他用刀子割伤了自己,医院的原因。他会一直这样疯下去吗?医生们认为有可能,但是不敢确定……待在这里真的非常难过,因为心中的的悲伤让他一次又一次想哭,但是哭不出来。他可怜地挣扎着,又可怜地忍受着。”短暂的康复

提奥和高更于年圣诞节之后的第一个工作日返回巴黎。虽然凡·高和高更继续通信,但是他们再也没有见面。与此同时,凡·高似乎恢复了健康,并于1月7日出院。雷医生去黄房子探望他,同去的还有弗雷德里克·萨勒斯(FrédéricSalles)牧师。萨勒斯是一位新教的牧师,在文森特来到阿尔勒之后不久就和他成了朋友。他还定期向提奥通报凡·高的健康状况。然而,一个月之后,凡·医院,而且像之前一样住进了隔离病房。当他感觉身体好一些的时候,就会画画。有时候他也会进城,比如与来看他的西涅克一起出去。年3月,西涅克在给提奥的信中写道:“我发现你哥哥的身体和精神状态都很好。我们昨天下午一同出门,今天早上又一起出去了。他给我看了他的画作,其中很多都非常棒,所有的作品都极为迷人。他的医生、内科住院医师雷特别友善,他相信,只要凡·高生活有规律,饮食定量定时就完全有可能避免复发。”与此同时,阿尔勒的居民们签署了一份请愿书,要求限制凡·高这个危险的疯子的自由活动。

这幅画展示的是凡·高的视角,是他从窗子医院的院子。凡·高采取了独特的视角,并将绿色与亮黄色加以对比,再加上几笔其他的亮色,传达出一种乐观的情绪。圣雷米由于邻居对他充满敌意,所以凡·高无法再回到黄房子居住。萨勒斯牧师建议他入住圣雷米的圣保罗精神病院,提奥表示同意。在提奥的资助下,他自愿进入位于阿尔皮勒山下的精神病院,约瑟夫·米歇尔和玛丽·吉努则帮他把家具存在了火车站咖啡馆。5月2日,他寄给提奥两箱画,并写道:“作为一位画家,我不可能成为什么重要人物了,对此我完全确定。”他的住处有两个房间,一间是卧室,另一间是工作室。他给提奥写信说:“通过铁窗,我能辨认出一块围起来的麦地。多美丽的地方!多美丽的蓝色!多美丽的太阳!”

来到圣雷米的第一个星期,凡·医院花园里的鸢尾花。这幅画构图鲜明而倾斜,用色巧妙,富有运动感,明显受到了日本浮世绘的影响。凡·高把这幅画当成一件习作,不过当年晚些时候,提奥将它提交给巴黎独立沙龙,并向凡·高形容了当时展出的情景:“人们从远处就会被它吸引,因为这幅美丽的习作充满了生机与活力。”圣保罗精神病院原本是一座修道院,17世纪以来一直用作收容精神病患者的机构。泰奥菲尔·佩宏(ThéophilePeyron)医生原先是海军医师,负责照料凡·高,并认为他患有癫痫病。精神病院的环境相对封闭,以扁豆和蚕豆为主食,远离酒精,洗冷水浴,可以安静地阅读,这些都有助于凡·高恢复健康。在头脑清醒的日子里,他会在围墙内的花园里画素描和油画,或在护工的陪同下到外面走走。他还临摹其他画家的作品,例如伦勃朗和米勒。在头脑极端混乱的时候,他吃过油彩,并因此在一段时间内只被允许画素描。不过,在圣保罗病院的一年里,他依然极为高产,完成了将近幅画作。

年1月31日,凡·高的侄儿(也是他的教子)出生。他画了一幅蓝天下的杏花作为送给宝宝的第一件礼物。他说这棵树象征着那位与他同名的孩子的降生。年4月,提奥和乔在阿姆斯特丹结婚,并在第二年1月生了一个儿子。他们为孩子起名文森特·威廉·凡·高(VincentWillemvanGogh),与伯父同名。凡·高寄给宝宝一幅《盛开的杏花》,并给母亲写信说:“这些天我一直在想爸爸,我宁愿提奥用爸爸的名字而不是我的名字给孩子起名。不过,不管怎么说,事情已经定了,我就着手为宝宝画了一幅画,挂在他的卧室里。在这幅画里,天空很蓝,杏树粗壮的枝条上开着白色的花。”画展与评论

自年起,提奥开始将凡·高的画作提交给每年的独立沙龙。到了年3月,其中10幅作品被选中参加当年的展览。提奥在信中写道:“如果你也能来画展现场,我该多么开心啊……你的画挂在很好的位置,看起来特别棒。很多人托我转达他们对你的赞美,高更也说你的画作是这次画展的重头戏。”不仅如此,年初的时候,凡·高的6幅画作已经在布鲁塞尔的一个比利时画家协会(“二十人”)画展上展出,其中《红色的葡萄园》在展出期间以法郎的价格被安娜·博什(AnnaBoch)买下。安娜是一位比利时画家和艺术收藏家,也是凡·高的朋友欧仁·博什的妹妹。

凡·高在圣雷米期间临摹了米勒的一幅色粉画。凡·高认为米勒是“比马奈更现代的画家”,并用自己的方式阐释了米勒的很多作品。年1月,艺术评论家兼画家阿尔贝·奥里耶(AlbertAurier)写了一篇题为《孤独的灵魂:文森特·凡·高》的评论,发表在《法兰西信使》(MercuredeFrance)杂志上,同时还在《现代主义画报》(L’ArtModerne)上发表了删节版。奥里耶将凡·高的艺术归为早期象征主义运动,并对其“艺术视觉的原创性和高强度”做出了评论,他写道,凡·高是他所知道的唯一一位画家——他“对事物的着色有着强烈的感知,使其具有金属的、宝石般的质地”。凡·高则以一贯的自贬口吻回复奥里耶:“非常感谢你发表在《法兰西信使》上的文章,它令我十分惊喜。我非常喜欢这篇文章,它本身就是一件艺术品,我能感觉到你在用词语创造出各种色彩。不管怎样,我在你的文章里重新发现了我的画,这远比画作本身好得多——更为丰富,更有意义……但是我又感到十分不安,因为我意识到,你的这些评价更适合其他的画家,而不是我。”

这幅画创作于年11月初,画在高更带来的一块粗麻布上,这是有正式记录的、凡·高生前卖出的唯一一件作品。但他卖出的作品其实不止这一件,比如,他接受的第一份委托其实是科尔伯父(也是艺术商人)请他画的海牙城市风光。他有时候会用画作来交换食物或画材,而且唐吉也可能买过至少一幅画。在某封信里,他提到过自己卖给某人一幅肖像(不过作品和买家都不清楚),而提奥也曾把他的一幅画给一家伦敦的画廊。医院住了14个月之后,凡·高于年5月17日出院,并在巴黎的里昂车站与提奥会合。他在提奥和乔的家里住了一晚,第一次见到了小文森特,然后动身前往距巴黎约1小时火车车程的奥维尔小镇(Auvers-sur-Oise)。提奥建议凡·高住在这座小村子里,因为那儿离提奥不太远,而且保罗·加谢(PaulGachet)医生会照顾他。加谢是一位经验丰富的医生,也是一位画家,还和许多画家是朋友,其中几位就住在村里或是附近,比如塞尚和毕沙罗。年,柯罗和杜比尼曾经一起来村里画过画。

这幅画是凡·高在奥维尔期间创作的众多作品之一,线条生动、流畅,色彩绚烂,笔触充满活力。这座13世纪的教堂离他住的地方不远。教堂、茅草屋顶的村舍和连绵起伏的田地——这座宁静如画的村子令凡·高着迷。他给提奥写信说道:“这儿有很多私人住宅,也有现代的中产阶级寓所,看起来很舒服。另外,这里阳光灿烂,鲜花盛开。这是一个丰饶的乡村,新的社区就在旧的社区当中发展起来,却没有什么不和谐。这里洋溢着一种幸福、安宁的气息……没有工厂,只有长势旺盛且被精心养护的漂亮绿地。”凡·高在拉乌旅馆(AubergeRavoux)租了一个房间,并且定期拜访他的新朋友加谢医生。他开始即兴作画,而且经常是在户外。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里,他创作了将近70幅油画,还有大量素描作品。凡·高之死

在奥维尔,凡·高疯狂地作画,几乎每天完成一幅作品。年6月底,提奥给他写信说道:“我们已经熬过了最揪心的日子,因为这段时间以来,我们的小男孩儿一直病得厉害……”在同一封信中,他还写道:“现在我们也不知道该做什么,还是有一些问题……或许我应该只顾眼前的日子,不考虑未来?但是我整天工作却无法挣到足够的钱,无法使可爱的乔免受生活的困扰。另外,布索德和瓦拉东这些小人整天针对我,就好像我挡了他们的财路,只给我很少的报酬。”提奥在工作上遇到了一些困难,他想要辞职,想要自己独立出来,做一名画商。他告诉凡·高,自己可能无法继续定期给他寄钱了,这使凡·高的心里再次涌起负罪感和羞愧感,觉得自己是弟弟的负担。他意识到,提奥需要用所有的钱去养活家人,去开始他作为独立艺术商人的新事业。他立刻赶到巴黎,但是跟乔起了争执,没待多久就急匆匆地离开了。稍后,他给提奥写信说:“我很怕成为你的负担,让你觉得我是一个令人畏惧的家伙。”

这幅画作于7月,画的是拉乌旅馆后面的麦田。虽然有很多说法,认为通往某一处的小路、低垂的天空和乌鸦都有所喻示,但这幅画所描绘的就是一种直观的景象。凡·高在信中给提奥写道:“我画了在动荡的天空下向远方无限延伸的麦田,我试图去表现忧伤和极度的孤寂……这些画会告诉你那些我无法用文字表达的东西,那些我认为对乡村来说健康而又牢固的东西。”年7月27日是个星期天,凡·高拿着他的画具去田里写生。当晚,经营旅馆的拉乌一家发现他在自己的房间里,不过腹部已经中弹。凡·高让他们看了自己肋骨下面的小洞,说:“我弄伤了我自己。”拉乌家人立刻请来了加谢医生。凡·高看起来并不痛苦,而且几乎没有出血。医生没有试着取出子弹,医院。他也没有提供提奥的地址,因为当天是星期天,提奥没有上班,所以人们找不到他。第二天,提奥接到消息后,中午前就赶到了凡·高身边。凡·高坐起来,抽着烟斗里的烟,用荷兰语与提奥交谈着。一开始,凡·高看起来相当平静,然后,疼痛加剧,他也开始变得神智不清。年7月29日凌晨1点,凡·高死在提奥的怀中,第二天被葬在奥维尔的教堂墓地。他留下了超过幅油画和将近件纸上作品。

直到现在,人们也没有找到证据,不知道在凡·高中枪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的画具和射出子弹的那支枪也始终没有找到。

凡·高逝世6周后,提奥为他举办了一次纪念展。他从布索德和瓦拉东公司辞职,沉浸在悲伤中。他本就脆弱的健康更加糟糕,乔将他带回了荷兰的乌特勒支。年1月25日,医院里,距离凡·高离世仅过了6个月。

后记

几乎是从死去的那一刻开始,凡·高的知名度就上升了。提奥的遗孀乔和孩子继承了凡·高的画作,并试图通过各种方式引起公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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